摆烂不论实力,懒狗不问出身
Warning:还是私设博士Thiago(是那个撩遍罗德岛的女人没错),OOC过去,脑补一下小萝莉塔露拉。看个乐子。另外私设博士31岁(有10年处于冰冻状态),塔露拉22岁。
“我曾记得你。”
那是塔露拉还不到十岁的时候。源石病来自她的父辈,那时候“整合运动”的想法都没有出现。所有的感染者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,他们被赶进下水道,赶进肮脏的地方。感染者的子辈并不是生来就患有源石病的,但他们生下来就呆在满是源石感染者的尸体堆里,不随之染上绝症是不可能的。
那个时候她还在为了一口吃的到处奔波。她曾羡艳过那些正常的孩子——他们肆意地品尝着她垂涎的食物,他们的父母牵着他们的手,像是大大的保护伞护住他们。
但塔露拉注定得不到。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只能靠自己了。因为她的父母早就在争夺食物的暴乱中死掉了。
她和其他感染者抢夺食物——但她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。即便少数几个感染者赞美她的天赋,但依然于事无补。她的本质还是个小孩,她的力气比成年人小得多得多。她被推倒在地上,那半块从死人口袋里抢出来的馒头进了另一个感染者的嘴巴。这个死人已经变成一块源石了,但同为感染者,他们并不在意。
又要饿一天肚子。塔露拉尝试从尸体堆里找一些其他的食物。都是感染者的尸体,就连找到一具正常的死人尸体都是奢望。这里都是被污染的源石,这些人形的源石都曾是活生生的人。
饥饿感如同潮水一样涌上来,塔露拉咬住嘴唇。她低声抽噎。又冷又饿,她很怕,她怕自己熬不过今天。她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,大概唯一吃过的东西就是树皮或者别的什么——多少让她有了饱腹感,然而没有几个小时她的肚子里又空空如也。感染者根本没法进入城市,就算他们有足够的钱也没法买到食物和生活用品。在那些人看来感染者只配生活在低下肮脏的地方,受病魔侵扰然后死去。
……但这些感染者都曾是为他们开采源石的矿工。掌权者享受了源石带来的便利,却将付出代价的人弃之若履。
“看,那里有个感染老鼠!”有个男孩儿看见她,“爸爸,你看!”
塔露拉本能地想要躲进掩体,但一块石头已经提早砸到了她的脑袋上。她的脑袋一阵眩晕,温热的液体从耳后流下来。她趴在地上,看到一个警官带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。那男孩生得干干净净,带着顽劣的笑。他挥了挥手上的石头,见塔露拉回头看他,又把石头丢向塔露拉。
塔露拉本能地护住脑袋,那块尖锐的石头砸中她的手背。她呜咽了一声,蹒跚着往尸体堆里挪。
“那只感染老鼠还活着!”那男孩半点没有刚刚伤了人的自觉,他大笑起来,“她还活着!”
那个警官大概是看了塔露拉一眼,但他并不在意。他见过的感染者多了去了,于是他说:“这么多源石晶体。多半过一会儿也要死了。你离她远点。”
“爸爸!我能和她玩一会儿吗?”那男孩弯腰在地上摸索,他的爸爸看着他以避免这个健康的男孩摸中源石。那男孩费力地抱起一块大约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石头:“爸爸,你看!”
“想玩一会儿?我说了,离她远点!”那警官呵斥了男孩一句,“你也想染病吗?”
“呜——爸爸,我不过去,不过去。”那男孩思考半晌,“我就把它扔过去!看我能不能扔到那个感染老鼠!”
“好吧。这样可以。快点,我们还有正事要做。”
“嘿嘿,好嘞,爸爸,看我三分线进球——”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有个女声打断了男孩的笑声。塔露拉害怕地捂住脑袋,那块石头又大又重,如果砸中她一定会疼很久。如果骨折或者更糟糕,她根本找不到药品,也没法再寻找食物了……
“博士!”那个警官笑起来,“博士——我们等您很久了。”
“等我很久?我怎么觉得你们玩得很开心?”那女声不耐烦地冷哼,“我记得你们那边是有规定的吧?怎么带着小孩来这种地方?”
“啊,是他执意要跟来……”
“要让我上报给你上司么?”
“不不不,博士——!”
“滚,八小时上班七小时玩乐,别让我再看到你和你的崽。”
那个警官带着男孩跑掉了。厚底军靴踩在被炮弹洗地过的沙土上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塔露拉咬住嘴唇。她怕得发抖。
“在这里?”
塔露拉眼里的光被遮住了,那女人伸手把她从废墟里拽出来。
“呜!我——”塔露拉闷哼一声,她甩着手臂试图挣脱,但女人依然抓住她:“你跑什么?”
塔露拉情急之下释放了火焰,空气扭曲起来。那个女人的衣袖被燎到泛出淡淡的焦味。
“别动了,骨头都露出来了!”对方伸手拍了拍塔露拉的脑袋,“啧,还有这里?真恶劣。”
塔露拉平静下来。对方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口,她垂着眼睛,有漆黑的头发和漆黑的眼睛。
“你是感染者?”她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是。”塔露拉心想也落在这人手里了,干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。
“哦。”对方耸耸肩,她并不在意的样子。她翻过塔露拉的手,皮肉被掀开,血汩汩地流着。
“嘶——”
“有点痛,等一下。”对方把手边的公文包打开,取出消毒器具,“这可麻烦了。”
消毒棉球落在塔露拉的手背上时,塔露拉的眼睛里一瞬间充斥着泪水。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尖叫飞出云霄。
对方面无表情地为她消毒,擦干净血迹,又仔细看她的手背。
“手背伤得比较重。可能要缝几针。”对方把一卷纱布按在她手背上,“按着别松手,回去再给你缝上。”她扳过塔露拉的脑袋,摸了摸她的耳后:“这里痛吗?”
“痛。”塔露拉说。
对方的指尖在另一处按压了几下,塔露拉痛呼出声:“痛痛痛痛痛——”
“这里。”对方把棉球拿出来。
“能不能不要消毒?”
“为什么不?”
“痛。”
“不消毒更痛。”对方掏了掏口袋,拿出一块发亮的东西来,“张嘴。”
“是……什么?”
“让你张嘴你就张嘴。”对方摇头,“动作快点。”
塔露拉乖乖张嘴,对方满意地笑了笑,把那颗东西扔进她嘴里。
甜的。她用舌尖舔了舔,是桃子味的。
“什么味道的?”对方用镊子擦拭她的耳后。
“桃子味。”塔露拉回答。
“嗯。我随手拿的。”对方把棉花扔到铁盘里,“好了。”她在包里找了一阵,里头都是些透明的瓶子。
“这是什么?”塔露拉探过头去看,被对方按住了脑袋:“药品。有些味道很冲。”她拎出一节药膏,“脑壳转过去,让我涂点药。”
药膏是冰凉的,倒不再刺激了。
“行了。按着纱布,咱们回去缝针。”
“但我是感染者……”
“我是治疗感染者的博士。”对方挑挑眉毛,“你叫什么?”
“你先说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我叫Thiago,那些人叫我Dr.Thiago。”对方看着她,“你的名字?”
“塔露拉。”
“好的,塔露拉,跟我走吧。”
塔露拉很害怕见人——是见普通人。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善意——他人的善意。感染者为了生存下去互相抢夺食物,每个人都狰狞得像是野兽。而正常人从来不把感染者当人。
“那是个感染者?”
“是博士带回来的……是用来当作治疗素材的?”
“嘘,离她远点……”
塔露拉躲在博士背后,博士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。
“下午好,Dr.Thiago。”男博士转过身,他坐在转椅上,目光落在小小的孩子身上。他看着脸上稚气未脱,似乎比Dr.Thiago小几岁。
“下午好,Rell。感觉如何?”Thiago看着男博士。
“不错。她是?”男博士转过头继续看着档案夹,他正在整理一份资料。
“一个小感染者。差点让一个熊孩子砸死。”Thiago摸摸塔露拉的脑袋,“你给她缝几针?手上都被砸开花了。”
“嗯。我来看看。”男博士到一边去取了器材来,他示意塔露拉过去。
塔露拉瑟瑟缩缩地走过去,男博士看着也是个少年,只是生得高了些。
男博士捏住塔露拉的手指,掀开纱布仔细看她手背上的伤口。
“还好,应该不会留下残废。”男博士拿出针线,“我来——”
他的手指忽地被高温烫得一松,塔露拉趁此机会挣脱他的手,重新躲到正在把一杯咖啡送到唇边的Thiago博士背后。她害怕地抱住Dr.Thiago,手背又开始滴滴答答流血了,把博士的白大褂都染红了。
“这孩子。”男博士并不生气。他面无表情地把被烫坏的针线扔进垃圾桶。“三分球。”
“你们的脑壳里都是篮球。”Thiago冷哼一声,“而且这距离不是三分球。”
“只是这种说法比较时髦而已。”男博士摇摇头,“我的手被烫了。你试试给她缝针。”
“晓得了。”Thiago拍拍塔露拉的脑袋,“松手,到那里坐好。”
男博士起身离开了,Thiago重新找出新的针线。
“要一点麻药吗?”Thiago问道。
“会……会痛吗?”
“会。但并不很痛。”Thiago又开始掏口袋了,“张嘴。”
塔露拉乖乖张嘴。Thiago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去。
“苦……!”
“含着,一会儿就变甜了。”Thiago手上已经开始动作了,她把头发用发绳扎起来,小心地给塔露拉缝针。
“是……巧克力?”
“嗯,巧克力。是黑巧克力。”Thiago说,“Rell前一阵子跟着那群人去当军医,带回来一箱军用的黑巧克力。好吃吗?”
“我从来没吃过……好吃!”
“我觉得黑巧克力太苦了。白巧克力又太甜。”Thiago按了按缝针的伤口,“好了。牛奶巧克力比较好。不过牛奶巧克力被Vill拿走了,下次让她加倍还回来。”
Thiago专心地把器材收拾掉,碎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,她沐浴在温润的阳光里。阳光,这么好看的阳光,塔露拉以前从来都没见过。
然后塔露拉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且破坏这样美感地发出“咕——”的一声。
她尴尬地低头,寄希望于博士没有注意到。但她的肚子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:“咕——”
“嗯,饿了很久?”Thiago倒不是很在意,“确实,你好像有一些营养不良。你今年几岁了?”
“再过1个月我就十岁了。”
“那你的个子真小……”Thiago比划了一下,“我十岁的时候都比你高一个头了。走吧,去看看食堂有没有饭。”
“我……”塔露拉瑟缩地看着Thiago。
“不敢见人吗?”Thiago看着塔露拉,“好吧。我去拿饭,你在这里等我。但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出门。感染者也是人,感染者也要见人。”
说实话,这是塔露拉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句话。“感染老鼠”是她听到的最多的称呼。
Thiago出了门,这间房间陷入沉默。
塔露拉小心地环视周围。和一般Doctor的房间不一样,Dr.Thiago的房间更像是复古的书房,桌上的墨水瓶里插着一支精致的蘸水笔,玻璃柜门的书柜里安静地排布着花花色色的书皮的书。
塔露拉不认得上面的字,她踮脚也够不到书柜的橱门,于是她小心地站在沙发椅上,软软的沙发椅摇晃了两下,托住了女孩。她拉开橱门,小心地取下一本封皮贴着金箔的书,翻开,但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她一个也不认得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那个少年博士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,她的手抖了抖,险些从沙发椅上摔下来。
“抱……抱歉!”塔露拉慌张地跳下沙发椅,“Dr……Dr……”
“Rell.”他看向塔露拉,“你在做什么?……看书?”他好像笑了一下,“你认字么?”
塔露拉僵了一下。她确实不认字。感染者很少认字。
“Rell,你一天到晚欺负别的小孩。”Thiago敲了敲门,“你回来干什么?”
“落东西了。马上走。”Rell越过塔露拉,把档案袋拎起来,“走了。”
“啧。”Thiago拎着盒饭走进来,塔露拉呆呆地站在那里。
“职业病,不要放在心上。”Thiago拍拍塔露拉的脸颊,“我们这些医生博士说话总是实事求是。但不认字也不是什么耻辱的事。”她并不在意,拿过塔露拉手上的书,“噗,你还真是好眼光……这是故事书。”
“故事书?是那种童话吗?”塔露拉看着Thiago把盒饭放在她面前,把勺子塞进她的手里。
“……童话?这书不适合小孩子看。”Thiago笑了笑,“是很现实的小说。”
“很残酷吗?”塔露拉把饭塞进嘴里。她从来没吃过那么好的食物。她吃得很快。
“是啊,很残酷也很冷漠。”Thiago把书放在一边,她掀开封皮,封皮里用墨水签着龙飞凤舞的签名。“这本书我只看过一次,之后就被我扔进了书柜里。这书的封皮还是好看的。你看,这是手工的封面。”
“Thiago是做什么的?”塔露拉一问出口就后悔了,她小心地看着Thiago。
“我是研究矿石病的。就是你这种病。”Thiago掀开她的衣服,看着她皮肤上黑色的结晶,“这种病大多是接触源石较多的人容易染上。比如源石发电机、押运源石的武装人员以及开采源石的矿工。”
“博士一直都跟感染者在一起吗?”塔露拉放松下来,她问道。
“是啊,不跟他们在一起怎么了解这种病。”Thiago耸肩,“那群白痴既无知又惜命,除了Rell和Vill没人肯跟我一起进病房。”
“博士是研究什么的啊?我听那些……”塔露拉思考了一下,“那些一起住在病原区的人说,你们会从感染者身上获取源石什么的……”
“大概那群当权者有这个想法,但很遗憾,我并不是研究这一方面的。”Thiago的动作没有停,“我是研究治疗感染者的。”
“治疗……这种病真的能被治愈?”塔露拉抬起头。
“暂时还不能。但我能做到。”Thiago弹了弹手指,她拉开抽屉把一盒用蘸水笔手写了名字的药盒放在她面前,“这是延缓感染的药物。是我的小组的成果。”
塔露拉摩挲着药盒上的字。
“这是用于试验的一批药物。”Thiago说,“这行字是我写的。……是我写得太潦草了?它叫‘金苹果’。”
“金苹果?”
“某些传说神话中包治百病的药物。”Thiago看起来有些嗤之以鼻,“只是让人不死得那么快的药物而已。这是一批失败品。”
“……失败品?那些人……”塔露拉犹豫了一下,“那些病人会很需要它……”
“暂时而已。”Thiago淡淡地说,“总有一天我会研究出根除矿石病的方法。到时候再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了。……但阶级这种病,我治不了。”
“……博士?”
“因为就算你根本没病,”Thiago看着塔露拉,“你是平民,你是不值钱的,被轻视的。在灾难面前……你们都会是消耗品。像是那些被抛弃的源石病感染者一样。”她蹙眉,“真遗憾。我救得了病人,却救不了所有人。”
塔露拉低头大口地咬下猪排。Thiago转头去翻手边那本书。
“这是Vill写的书。她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家伙。”Thiago冷笑起来,“哦,不是智商有问题。她是我的同窗,咱们都是名列前茅的博士。只不过她的心理评估是个反社会人格。啧,不然也不会写出这种反人类的书籍了。她还说她的梦想不是当博士,而是当个作家。……黑童话作家。”
塔露拉好奇地看着那本精致的书。她无法想象那本亮丽的书里是怎样黑暗的东西。Thiago刚刚的叹息被她忘到了脑后。
“你这么好奇的话,我给你读一篇吧。”Thiago拿过那本书,她翻开,这是一本手写稿——并非印刷体。里面的花体英文塔露拉一个字也不认得。
“嗯,这一篇……不那么血腥。Vill的解剖课成绩非常好……没想到她还把这些都写进去了。”Thiago摇摇头,“‘在很久以前,久到矿石病还没有出现,久到人们还在用刀剑互相拼杀,也没有法术的时候……’”
“‘有一对朋友。这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,他们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。对他们来说,对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。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:东国和西国。东国的那位叫A,西国的那位叫B。东国和西国的统治者是一对姐弟,但这对姐弟的关系很差,不死不休。’”
“‘但这并不妨碍这对朋友的亲密。直到姐姐统治的东国向弟弟统治的西国宣战。作为东国的子民,A拒绝加入侵略大军,故而被那位女帝打入了大牢。东国的国力比西国更强,国风更加尚武,步步紧逼。西国的弟弟命令作为将军的B反击,B带着全国人民的希望出发了。’”
“‘B武艺高强,他带着军队反击并重创了东国。但当东国侵略失败时,B已经无法停下了。两方的国民都结下了血仇,西国的大军进入东国的城门,在东国里烧杀抢掠。B救出了朋友A。’”
“‘但他们却决裂了。’”
“为什么?”塔露拉愣了一下,“B已经去救了A……”
“因为A的国家被B灭亡了。”Thiago回答,“虽然东国的灭亡并非B所愿意,但B终究是促成者。两人已经结下了死仇。”
“那他们和好了吗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Thiago低头看了一眼,“‘A离开了,而这对朋友终于决裂。他们的见面只剩下以死相搏。’”
“……没……没了吗?”塔露拉抬头看着她。
“结束了。”Thiago说道,“结局就是这对朋友再也不是朋友,A很快被B所在的西国处死。”
塔露拉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。
“不得不说,”Thiago笑了笑,“很真实。真实到冷酷。”
“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?为什么……”
“谁都没有错。”Thiago说,“A履行了作为朋友的义气,但B所面对的可无关义气。如果他不出战,西国的人,他的同胞都要死。而东国的灭亡也不是他所希望的,只是西国人被侵略的愤怒已经无法平息。他没法阻止。所以说到底也是立场不同而已。”
“这世界上不是所有对立都跟对错正邪有关,只是立场和利益不同而已。”
“Thiago,Thiago——”
塔露拉睁开双眼,弑君者木然地看着她。
“怎么了,塔露拉姐姐?”霜星看着她,“Thiago是谁?”
“……不,没什么。”塔露拉摇头,她看着远处。那个少女拉着刚刚苏醒的博士一路突击过来。博士的指挥能力还是这样精湛。
她回忆起这个少女。距离她离开博士已经整整十年了。
今年她22岁。博士31岁。
她在博士身边呆了3年不到。她在12岁那年彻底离开了博士。
……不,应该是博士离开了她。
那时她刚刚有了“整合运动”的想法。博士日复一日地研发药物,但上面的压力越来越大。博士身边的助手被逐步削减,大概也只是看在博士身份地位的份上才没让她中止研究。
那些被削减的研究员都被送去了研究“废物利用”。是博士曾经说过的:从感染者身上获取源石的方法。
博士没法阻止。她很晚才回来,Rell有时候会来看她,但大多时候Rell也碰不上Thiago博士。Vill也来过,只是Vill只是站在门口,让塔露拉转交一件东西。
塔露拉心里怀着绝大的愤怒。这种愤怒在博士疲倦地归来之后越发膨胀。
有一天博士带回了一个女孩,那个女孩小小的,是卡特斯族的少女,也是严重的感染者。
塔露拉看着博士轻声细语安抚女孩的样子,好像回到了她刚刚被博士带回来的时候。她越发伤心难过起来,为什么博士这样的人却偏偏要被冷落呢?
“……博士,”塔露拉在一天晚上终于没有忍住,她问博士,“为什么我们不联合感染者反抗?”
博士看着她,脸色在晦暗的光线下不甚明晰。
“不可以。”博士拒绝了她,“这样事情会更糟。”
“事情已经很糟了。”塔露拉说,“我——”
博士打断了她,她走过塔露拉:“别想这些了。去睡觉。”
“博士——!”
“快去!”
这个想法并未消失。随着博士的处境越发尴尬危险,这个想法更加清晰明了,甚至有一个明晰的框架。
塔露拉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博士曾教授于她的文字:
“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,先问寒冷黑暗还在不在;
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,先问压迫剥削还在不在;
不要问正义事业有没有明天,先问人间不平今天还在不在。”
塔露拉听到了博士和那个女孩的对话。那个女孩把自己的想法命名为“罗德岛计划”,这个想法天真而脆弱,犹如阳光下的泡沫——一个希望正常人与感染者和平共处的医疗组织。第二个家园。
博士赞许了女孩的想法,她说:“我会仔细考虑的。——在这之前,我需要把这里的一些事处理掉。”
塔露拉不想让博士走。她拽住博士,试图挽留她。
“……‘整合运动’,是么?”Thiago博士看着她。
“是的……一个再也不会歧视感染者的世界!”塔露拉说道。
“因为已经变成了仇视。”Thiago伸手拍开塔露拉,“……抱歉,我不能同意你的想法。”
“……博士!不要走!”
“但我也无权干涉你的决定。如果你想要这样做……那你就去做吧。”博士拎着箱子,她转过头看着塔露拉,夜色下的切尔诺伯格让塔露拉感到如此陌生。
博士就要走了。
“剩下的药我都放在第2格的抽屉里了,要记得吃。”博士看着她,“你的想法太激进。也许下一次见面,我们就是敌人了。”
“最后,保重了,塔露拉。”
那个博士近了些。塔露拉慢慢地走出去,身缠钢铁、烈焰和硫磺的气味,像是火焰的皇帝。她注视博士,十年过去,她已经从一个女孩成长为女青年,博士却没有太大的变化。这也许与博士被冰冻了十年有关。
她看着那个博士。那个博士也抬头看着她。
眼睛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。博士看着她,像是从来不认得她。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与看着周围整合运动成员的眼神没有区别。她墨色的眼睛就像是那天夜晚的切尔诺伯格,明明是相处了近三年之久的东西,临走时一草一木却寒冷陌生得令人发抖。
“……Thiago。”塔露拉叹息。博士低头看着那个女孩——那个叫阿米娅的女孩。十年过去她变成了少女,而不是当初的女孩了。
十年过去,谁也不再是谁了。
“那个人是失忆了么?”塔露拉问道。但没有人回答她。周围没有人。
博士看着她。
塔露拉忽地很想哭,像十年之前那样,只要受到了委屈就可以把头埋进博士的肩膀里大声哭泣,博士一定会在。但她现在眼泪也被火焰烧干了。
她忽地想起很多年前博士说的那个故事——Vill写的故事。朋友A和朋友B终究决裂了,变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;可谁也没有错,只是谁也不能阻止。A和B作为故事的主角看起来很重要,但在通篇故事的背景下,他们也只是被流沙裹挟着向前推进的一粒尘埃罢了。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,他们一开始就会是敌人。
“你不记得我了,但我还记得你。”
“……不,我还记得过去的你。”